词歌不赋 韧字——桀㕨

520快乐

戮世摩罗洗好澡出来就穿了条裤衩，时节入夏，他不介意在这个八十平米的家坦然一点。

网中人在餐桌上刷手机，手边是一只被敲掉了瓶颈的红酒瓶里面塞着一捧牛皮纸都没来得及拆的花。上面的缺口锋利，显然始作俑者没有任何心思去打磨，他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插一束碍事的粉色花朵。

“你买的不是玫瑰。”网中人在戮世摩罗出来的时候瞟了他一眼，眼神里有点嫌弃，不知道是嫌弃他的身材还是他买了一束和家里氛围格格不入的娇贵废物。

“我看着也是，不过，我管他是什么，怪好看的。”戮世摩罗双手撑着桌沿，饶有兴趣地盯着含羞带怯的花。

他凑的很近，看的认真，一滴水珠顺着下巴滴到了花瓣上，镶着粉边的花瓣颤了颤，像是极力要托住它，不过最后还是放任那滴水落到桌上。

“网中人！你插花不放水的吗！！”戮世摩罗忽然发现这个简易粗暴的花瓶里没有水，只有还剩一个平底的红酒液，他的声音不由拔高，“你养干花吗？？”

黏糊糊的衣服贴在皮肤上令人烦躁，网中人等戮世摩罗洗完澡已经是耐心到了极限，他冷着脸进内屋去拿换洗衣物。

戮世摩罗撇撇嘴，拿着酒瓶去厨房水龙头下接水，顺便把厨房那扇润滑不足的窗也拉开了。

穿堂风把出来的网中人吹得一机灵。他看着戮世摩罗气不打一处来，“你拿玫瑰的价买了一把月季回来！！对它那么好干嘛？”

戮世摩罗偏头装无辜，“唔，爱酱不要那么计较，既然我买了，那她就值了这个价咯。”

网中人白了他一眼，在浴室门被关上之前留了一句，“把衣服穿上。”

戮世摩罗置若未闻，他从抽屉里摸出来一把锋利的剪刀，坐在水池边上哼着小调给月季剪刺。

早上出门的时候，戮世摩罗没想到要去花鸟市场遛弯。他今天心情好，心情好就会把和网中人出去买衣服当做微服私访。

网中人不喜欢网购。戮世摩罗的衣服都是在死贵的国潮设计店买的，买的时候还次次错过打折期。

看着淘宝推送的各种优惠价格和折上折，网中人面无表情地关掉了页面。

网中人习惯在地下商场购物，说不上喜欢但是他一直这么干，去的店铺也是特定几家。那几家的飞行员夹克和皮裤进的货得比一般店家实在一点，算是他货比三家之后几个比较实惠的地方。

网中人在给衣橱添库存的时候戮世摩罗在地上乱逛。

他漫无目的地从小商业街逛到了古玩市场，再颇为好奇地穿过仿古建筑的小巷走到了热闹非凡的花鸟市场。

闹市里的花鸟市场尤为神奇。在周围各种城市噪音里，花鸟市场是不一样的生机勃勃。悬挂在头顶的鸟笼里是各种各样的飞禽，啁啾声各不相同，说得上热闹却不至于嘈杂。

戮世摩罗昂着头仔细想分辨出几种他认得的种类，不小心撞上了一张斜在路边的躺椅，刚想说声抱歉，却见睡眼惺忪的六旬大爷眼皮都没抬，往旁边挪了个道，继续会周公去了。

在花鸟市场上的生意人似乎都不关心生意，他们不等客人，往往客人急着等他们。

戮世摩罗俏俏绕过躺椅接着往前，他就穿过了乌沙大棚遮盖的小巷，走进了盛大而怒放的生命里。

这条街背阳，下午两三点的阳光在街面上和阴影泾渭分明。那些水桶盛着各色花束，它们可能早上还在山东或者福建，花瓣上粘着晨露或者雨雾，很快他们就被集体收割装车经过长途来到这个小镇，被简单处理后安置在水桶里。

戮世摩罗一家一家地打量过去，他之前从没对这些柔弱花朵有过太多的注意，现下难得有了兴致才发现花可以笼统地被称作花，也可以开得千姿百态而不得不让人为它们造些美得发腻的名字。为什么玫瑰会被用来歌颂爱情，也许仅仅是因为它红透了。

“小伙子来看花啊，随便看看，不买不要紧的。”戮世摩罗在一家店前面驻足的时间够久，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把一些剪断的枝干扔到外面垃圾桶后过来招呼他。

“呃，这把多少钱？”戮世摩罗指的就是那捧镶这粉边的香槟色月季。

“眼光好的，阿是要送人？阿姨帮你包的好看一点。”中年妇女点点头，从水桶里面把牛皮纸包的月季拿出来。

“不是的，姐姐。”戮世摩罗咧嘴笑了笑，看上去像是个健气的高中生，“我不送人，我留着给自己的。”

“诶呀，这嘴甜的。那我就不帮你包了，根再帮你剪断点，你回去找个瓶子放起来就好了。”

戮世摩罗乖巧应了声，女店主手脚麻利地做起活来，嘴里和他闲侃，“小伙子，要是以后买邮寄的花回去要醒花的呀。”沉默了一会，她又补了一句，“阿会醒花呀？”

戮世摩罗对这个词感到新奇，他眨眨眼，试探着问，“我用手拍拍它？”

“诶唷，你拍花干嘛啊！花会咬人的。”

“姐姐，咱们这可不兴卖食人花啊。”

女店主笑了声，把修剪好地花交给戮世摩罗，又和他讲了点养花的小知识。总之，有的没的一顿唠，结清款项，往回走的戮世摩罗撇撇嘴，自己好像因为一束花变得像初中生一样乖了。

他又从那些小巷里穿过去，他来的时候双手空空，走的时候抱走了一束粉色的花。

网中人在路口等戮世摩罗，他现在换了一套适合初夏的行头。戮世摩罗举着花挡了挡太阳，隔着马路瞧了瞧，哦，换了件无袖背心，然后……搭的不还是半截皮外套！网中人的形象真的单一。他在心里哼了一声，踏过斑马线来到网中人身边。

“买的什么。”网中人看着他手里的那捧花皱了皱眉，颜色太鲜活跳脱。

“一种，很稀有的……特别难找的……”戮世摩罗笑了声，神秘兮兮地凑到网中人耳边，特别认真地朝网中人耳朵里吹气。

在网中人难得想听听他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的时候，戮世摩罗当机立断，把手上的花毫不留情的甩向网中人，用力之大把用塑料纸拖着的水洒了一大半在网中人身上，在网中人愤怒的注视下他哈哈大笑，把话大声说完，

“食人花！”

说完他转身就跑，此时的他特别快乐，特别快活，内心好像从无阴郁到访，一捧花能给予他的快乐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他身姿轻盈，以跑酷方式越过了旁边的障碍，跑出几百米，等着网中人抓着花来抽他。

网中人洗完澡出来，他和戮世摩罗一样光着膀子，头发上的水还在滴滴答答，他就又顺手把浴巾带出来擦头发，走到餐桌旁边看见戮世摩罗手上的花茎被削得凄惨，这不值得他发火，让他冷眉倒竖的是戮世摩罗没听他的话，还是他进去洗澡时的模样。

戮世摩罗咂咂嘴，哼了一声。

花真的会咬人。